鹿溪闻声回头,鹿鸣一身朝服负手而立,怒目而视。
都说岁月是把杀猪刀,再美的人在岁月的流逝中在琐事的蹉跎中,也会像一朵花变得黯淡无色。
然而鹿鸣经过岁月的打磨,变得稳重而内敛,光是站在那就让人心安。
但是鹿溪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,对他没有一丁点的好感。
鹿溪敛起笑容,对着他说:“这个家自然是父亲说的算,但,”她轻飘飘地看了一眼司徒玉,“司徒姑娘是客人,住在主家的院子不合规矩,且碧秋院是母亲按照司徒姑娘的喜好精心布置的。”
“司徒姑娘若是不入住碧秋院,岂不是寒了母亲的一片心意。”
鹿溪字字句句都带着犀利。
司徒玉亦是绝不会放弃。
只见她柳眉微蹙,一双盈盈的眸子立刻蒙上一层薄雾,捏着荷花帕子轻轻沾眼角。
“是玉儿不知规矩了,只一心想着云水院像仙殿一般的存在,玉儿从小跟着母亲哥哥颠沛流离,从未住过像云水院这般美如仙宫的宅院,玉儿一时鬼迷心窍,心生贪念,还请干爹干娘责罚。”
司徒玉微微屈膝,柔软的腰肢似水般柔软。
柳若扶风,我见犹怜。
男人最爱这样柔弱的女子。
鹿鸣也不例外,看到司徒玉柔弱的一面,他昏了头脑,温声细语,“玉儿既然是我的干女儿,那便是你们的姐姐。”
“一家人不用那么多的礼数,何况玉儿自小吃了不少苦,如今好不易过上好日子,你们从小锦衣玉食不差这些,让让她有又何妨。”
如此温柔的语气,鹿溪从未听到过,他的心未免也太偏了。
许久不说的话鹿萱终于站出来为自己说句公道话“父亲,女儿不是小肚鸡肠,不让司徒姐姐,而是父亲您说过这是您特意花重金为女儿打造的,只允许女儿一人住,旁人住不得,难道您忘了吗?”
他当然没有忘,只是话已出口再难收回,与其得罪司徒尚书,失去一个坚挺靠山,倒不如暂时伤了女儿的心,回头补偿她即是。
鹿鸣走到她的跟前,双手放在她的肩上,语重心长又带着歉意,道:“萱儿,为父没有忘记,只是你玉儿姐姐从小受了不少苦,如今只想住一住云水院,萱儿最体贴懂事,让她住上几晚上满足一下她的小心愿,我保证玉儿绝不会动云水院任何东西。”
“女儿不愿。”鹿萱摇头,眼眶红彤彤的,像一个破碎的瓷娃娃。
“萱儿说了,她不愿,你就不要再逼她了。”
郭夫人看不得自己的宝贝闺女受委屈,上前打掉鹿鸣的手,把鹿萱护在怀里。
鹿鸣的脸上很不光彩,低头附在郭夫人的耳边低声道:“你别胡闹。”
“我胡闹?你睁大眼睛仔细看看是谁在胡闹,偌大的鹿府偏偏挑中了云水院,她打的什么心思!”
“我告诉你鹿鸣,你若是让她住进云水院,去往御史台的路我倒是可以走一走。”
御史台,有弹劾百官职权,郭夫人的父亲前御史大夫在御史台是德高望重的存在。
即便他现在已经致仕在家颐养天年,但是他的名气在御史台依旧赫赫有名。
郭夫人是郭御史捧在手心里的明珠是众所周知的事情,只要她去了御史台稍微说一说鹿鸣的德不正,第二天便会有御史台的人弹劾。
鹿鸣指着她,狠狠甩袖,“你!简直不可理喻!”
他当初是怎么想的,竟把这么一个蛮不讲理的女人给娶回家了。
司徒玉见情况不妙也不再去想云水院的事情,连忙上前劝和,把一切的错误揽在自己身上。
她带着哭腔,“干爹干娘,是玉儿的错,都怪玉儿一时贪心,惹你们不和。玉儿不住了,玉儿这就走,干爹干娘不要因为玉儿伤了和气。”
在一边看戏的鹿溪,听了她说的话,呵呵冷笑。
这不像是劝和的,倒像是拱火来的。
果然,鹿鸣听了她的劝解,被她的一番好心感动到,又见她哭得梨花带雨,好一阵心疼,彻底昏了头脑,什么都不顾了,扬言道:“云水院,玉儿住定了!”
“好你个鹿鸣!”郭夫人被他气得心肝疼,五脏都要炸裂。
孰亲孰远,他是一点都拎不清楚!
“走,去你祖父那里!”郭夫人拉着鹿萱穿过人群,离开鹿府。
走之前,郭夫人死死地瞪了司徒玉一眼。
司徒玉没有丝毫害怕,甚至回了一个挑衅的目光。
郭夫人不想理会她,冷哼一声便走了。
司徒玉如愿的住进云水院。
只要不是秀春院,鹿溪也就放心了。
郭府
郭夫人的母亲徐老夫人,无奈地用手点着她的额头,“你啊,孩子都这么大了,心思还是这么简单,早知如此我就该多锻炼锻炼你,也不至于一遇到事情就往家里跑。”
在母亲的面前,郭夫人依偎在她怀里,露出女儿家的委屈,“母亲是在嫌弃我么?”
郭老夫人虽已是银发之年,但口齿清晰,和善的眉目绽开笑意,“我怎么会嫌弃我家囡囡呢。”
郭老夫人把她抱得更紧了。
“只是你总是往家来,别人会笑话的。”
“那就让他们笑话去。”郭夫人才不会在乎他们的说法。
郭老夫人开怀地笑了,轻轻拍打着郭夫人的手背,“你啊,还是太小了。”
过了片刻。
郭老夫人瞌上眼,躺卧在榻上,“你可想好了,若是真把他告到御史台,在朝堂上弹劾他你们娘儿几个肯定会受到牵连,到时候你有我们庇护着,那三个孩子还有一个姨娘他们该如何。”
郭夫人坐在她身边给她捶腿,没有抬头,“有我护着他们,肯定不会让他们露宿街头的。”
“你这法子虽好,但不稳妥。一个小姑娘还不值当放在眼里,我有一个更好的法子,不用你出手,便能制服她。”
郭夫人忙问:“什么法子?”
郭老夫人在她的搀扶下坐起,拉着她的手,包含沧桑的双眸留有岁月留下的深邃。
“墨池与溪儿都是难惹的主,若是让他们之间发生事端,她必然会败下阵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