所有反对的声音,在这一句雷霆万钧的质问下,瞬间被碾得粉碎!
云昭屏住呼吸,只觉一股寒气夹杂着难以言喻的震撼,从脚底直冲头顶!
萧烬的声音如同淬了寒冰的雷霆,重重砸下:“先皇乃朕生父!朕岂会不知?!人非圣贤,孰能无过!当年新政受阻,情非得已,何来谋反?!”
他目光如刀,扫过噤若寒蝉的群臣,字字诛心:“如今大邺积贫积弱,边疆初定不过三载!尔等为一己私欲,结党营私,妄图架空于朕?!圣贤书,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?!”
云昭屏住呼吸,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脊梁,握笔的手心全是冷汗。
她心中剧震:【他竟如此清醒?!】
“陛下息怒!臣等万万不敢!”群臣惶恐跪伏,殿内只闻压抑的呼吸。
“不敢?!”萧烬猛地一掌拍在龙案上,震得人心胆俱裂,“你们有什么不敢?!前朝后宫,恨不能生啖朕肉!先皇赐朕青云剑,专斩奸吝!今日朕不过为蒙冤十载的忠臣于成平反,尔等便百般阻挠,当朕是泥塑木雕不成?!”
“再有妄言者——立斩殿前!”
【杀!这些蛀虫该杀!】云昭心头激荡。
老臣于成早已老泪纵横。
几名支持者趁机高呼:“陛下英明!”
趁着死寂,萧烬厉声道:“传旨!于成蒙冤十载,查无实证,官复原职!晋太子少保、东阁大学士,与苏相同理朝政!”
【好!于成大才!他总算做了件对事!】云昭几乎要拍案叫绝。
“皇帝!万万不可——!”一声尖利刺耳的呵斥撕裂了短暂的平静!
刚欲起身的群臣再次扑倒。
周太后身着明黄朝服,气势汹汹闯入殿中,厉声道:“皇帝!先皇旨意你敢违逆?!于成乱臣贼子,死不足惜!你为他平反,可曾将哀家放在眼里?!”
【老妖婆!怕苏贼失势,竟敢干政!】
萧烬面沉如水:“太后年高,凤体违和,不宜操劳。来人,恭送太后回宫静养!”
“哀家看谁敢!”周太后色厉内荏,尖声叫道,“哀家有先皇口谕!皇帝若行悖逆,可——禅——位——!”
【禅位?鬼话!有这东西早拿出来了!否则也不会有后来的毒杀,谋反!】
云昭心中冷笑。
萧烬嘴角却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,声音慢而危险:“太后,先皇亦明令后宫不得干政。秦王此刻正在江南赈灾,路途凶险,流寇横行…太后与其在此费心,不如去佛前,为皇弟…虔诚祈福?”
【绝杀!拿秦王戳她命门!】云昭暗赞。
周太后脸色瞬间惨白如纸,枯枝般的手指颤抖着指向萧烬:“你…你竟敢…别忘了你的皇位…!”
一直沉默的苏相终于绷不住,急声打断,音调都变了:“陛下!太后娘娘凤体欠安,神思恍惚,恳请速速送回慈安宫静养!”
【再闹下去,太后之位都悬了!】
萧烬霍然起身,声音冰冷彻骨:“传旨!太后精神不济,口出妄言,即日起幽居慈安宫养病!无朕旨意,任何人不得惊扰!”
周太后被强行“请”走时,死死剜了苏渊一眼,终于不甘地闭了嘴。
殿内死寂。云昭看着苏相低垂的头颅,心头沉重:【暂时压住了…但这群豺狼吃了大亏,必酝酿更毒的反扑!狗皇帝能顶住吗?】
“于阁老留下,其余人——退下!”萧烬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,为这场惊心动魄的朝会画上句号。
群臣鱼贯而出,殿门沉重合拢,隔绝了外界的喧嚣。
隐约的议论声飘入殿内:“今时不同往日了…皇帝…长大了!”那语调里,有惊惧,更有不甘。
殿内霎时安静得落针可闻。
云昭垂首,动作轻捷地为御案换上热茶,又恭敬地奉上一盏给于成。
氤氲的热气稍稍驱散了方才的剑拔弩张。
萧烬的目光落在形容枯槁却腰背挺直的于成身上,方才的雷霆之怒已敛去,声音里带着罕见的诚恳,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:“于阁老,日后朝局,朕需多多仰仗您了。”
他起身,缓缓步下丹陛,“朕登基三载,根基未稳,前朝后宫,掣肘重重,诸事不顺。阁老历经三朝,洞悉时弊,还望不吝指教!”
【啧,狗皇帝这副虚心求教的样子倒是新鲜。】
云昭眼观鼻鼻观心,心中却忍不住嘀咕。
于成闻言,浑浊的老眼瞬间湿润,挣扎着就要行大礼谢恩。萧烬已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他面前,稳稳托住他的手臂:“阁老不必多礼!”
他语速加快,带着不容置疑的安排,“朕即刻派太医前往府上,为阁老诊视调养。府邸也已备好,就在相府对面——”他顿了顿,目光微闪,“云国公与内务府昨日便已着手,今日便可安心入住。”
“相府对面?”于成一怔,随即明白了皇帝的深意——这是将他要重用,也是置于皇帝的眼皮底下!
巨大的震动和复杂的感激涌上心头,他喉头哽咽,老泪纵横,深深拜下:“陛下…陛下乃一代明君!老臣…老臣定当竭尽残躯,鞠躬尽瘁,死而后已!”
萧烬的嘴唇几不可察地微微颤抖了一下。
一代明君…这沉甸甸的赞誉,来自这位饱受冤屈的前朝老臣,直击他内心深处。
【被这位老臣称作‘明君’…狗皇帝今晚怕是要抱着枕头偷笑了吧?】云昭暗暗腹诽。
于成坐着皇帝特赐的软轿离去,帘子落下,隔绝了殿内殿外。
萧烬脸上那丝动容瞬间消失无踪,他坐回龙椅,没有半分休息的意思,拿起朱笔,再次埋首于堆积如山的奏折中。
云昭不敢懈怠,凝神静气,仔细记录着皇帝批阅的要点。
突然,“刺啦——!”一声刺耳的裂帛声响起!
萧烬手中一份奏折被攥得扭曲变形,眼看就要被撕成两半!云昭心下一惊,几乎是本能地伸手一拦,指尖险险触到奏折边缘:“陛下息怒!此折…不批便是,何须损毁?”
萧烬猛地抬头,眼中怒火翻腾,几乎要喷薄而出,他咬牙切齿,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:“这帮…狗贼!手伸得够长!朕的后宫,朕要宠幸谁,何时轮得到他们来指手画脚?!岂有此理!简直岂有此理!”
【偌大后宫,莺莺燕燕十数人…】云昭垂下眼帘,心中一片冷然,【有几分真心?不过都是冲着‘帝王’二字罢了。权势倾轧,真情稀薄…这样想来,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,竟也有几分可怜。】
她的思绪不受控制地飘远:【他生母早逝,无依无靠,全凭自身才智才得先皇青眼…太后?呵,不过是想扶持个听话的傀儡罢了。如今傀儡要挣脱提线,那老妖婆和苏相…岂会善罢甘休?必然还有更阴毒的后招…】
“云昭!”一声压抑着怒气的低喝将她飘远的思绪猛地拽回。
她惊觉抬头,正对上萧烬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。
那眸子里翻腾的怒火之下,竟隐隐透着一丝…被忽略的、难以言喻的委屈?
他在等她回应,等她…安慰?
云昭心头猛地一跳,一股寒意瞬间爬上脊背。这眼神,比方才的雷霆之怒,更让她心惊肉跳。
【糟了!走神被抓包了!这暴君…该不会是在等我哄他吧?!】她脑中警铃大作,后背瞬间沁出一层薄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