哪有他说得那么容易!
许凌云痛苦地闭了闭眼,然后轻轻摇了摇头,嘴角露出一丝苦笑。
他其实并不知道,自己究竟最怕的是什么。
天子若是听闻忠义侯府如此破败冷清,是否会因此生疑,甚至震怒?
万一,因此而遭到皇上怀疑,落个贪污、藏匿不报的罪名……
那岂不是满门皆要受罚。
整个侯府都难逃灭顶之灾?
一念及此,许凌云心中顿觉寒意彻骨。
他满脸忧虑地走出府门,脚下步履沉重。
然而,才踏出府外,他就敏锐地察觉到情况有些不对劲。
奇怪……
怎么没看见沈茉?
还有,那准备妥当的三辆马车呢?
说好了要在府门外等候的,怎会踪影皆无?
他环顾四周,眉头微皱,心中隐隐生出一丝不安。
随即转头看向站在身旁的赵平,沉声问道:“夫人?她在哪?还有,马车怎么也还没备好?”
“我不是早就交代过你,要准备好三辆马车吗?”
赵平一脸无奈地皱着眉,语气低沉地说道:“侯爷,您昨天晚上我就已经说过了,我们府里一匹马都没有了,全部都找不见了。”
府中的马匹突然失踪,他自己也在着急。
没有马匹,又如何能动用马车?
赵平说得无奈又坦诚。
“马没了就不会去买几匹回来吗?”
许凌云脸色阴沉,声音中透着愤怒。
“再不行,去找许家的旁支借几匹,这种小事还要来禀报我?”
这种小事情还要劳烦自己过问。
赵平叹了一口气,语气中透着几分委屈。
“侯爷,不是我不愿意去买,是实在买不到。京城里所有马市都被清空了,连个卖马的人都见不到。就是出高价,也没有人愿意卖。至于那些旁支那边的亲戚,他们自己家里也没剩下一匹马了,大家都是同样倒霉。”
这话说得并不夸张,他确实亲自跑遍了几个马场。
可一无所获,只能回来如实禀报。
“都没有了?”
许凌云听后一怔,随后更加气恼。
可他心里清楚,今年是灾年,朝廷急需战马。
各地的马匹都被收走了,剩下的也早被人抢购一空。
“罢了罢了,这件事就这样吧。”
许凌云最终没有继续发火,而是无奈地挥挥手。
“回头再想办法借点别的家族马车先凑合一下。等以后有机会再买。”
他虽然恼火,但也明白现在买不到也是现实问题。
“那……钱的事要怎么办?”
赵平低声询问。
“钱的事你不用操心,夫人现在在哪里?”
许凌云反问。
“夫人现在还在房里,还没起身。”
赵平如实回道。
“什么?沈茉现在怎么越来越不像话了,现在都这会儿了还赖在屋里不肯起来!”
许凌云心里本就不顺,听到这话更是一肚子火气。
当下便怒气冲冲,迈步朝着沈茉居住的院子大步走去。
刚走到门口,却见张妈妈早已守在那里,不紧不慢地站了出来,伸手拦下了他。
“侯爷,夫人刚刚休息不久,现在还歇着,请您不要打扰她的清静。”
张妈妈语气平淡。
“她昨晚睡得晚,还没醒。”
原来,沈茉之前就专门叮嘱过张妈妈。
只要她还没有出房门,不论是谁来了,都不得放进来。
包括侯爷在内,也不能例外。
许凌云眉头一皱,语气冷了下来。
“让开!我有要事要找她说话,别挡着我。”
说完,他试图绕过张妈妈朝里走。
“侯爷,万万不可!”
张妈妈毫不退让,上前一步,直接挡在他面前。
“夫人确实在休息,侯爷还请留步。”
“人都准备出发了,她居然还在屋里睡懒觉?简直不成体统!”
许凌云听得越发愤怒,声音陡然提高。
“我亲自进去叫她起床!”
在许凌云心中,沈茉从来不是懒散无度的人。
她一向做事利落、处事有分寸,从不会因个人私事耽误正事。
可偏偏在这种关键时候她却迟起,他心里自然不满。
在他看来,越是看起来端庄贤淑的女子,越容易披上温柔贤良的面具,在私底下做出些违背规矩的事情来。
那些虚伪的好面孔,不过是掩人耳目的伪装罢了。
贤良淑德?
不过是表面功夫罢了。
谁知道她藏了多少心眼子?
这事儿,怕是没那么简单!
许凌云脸色更加阴沉难看,双手负在身前。
“张妈妈,你听好了,如果你现在还不让开,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。”
张妈妈却是仍旧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前。
她越是这种姿态,不肯让步半分,就越是让许凌云心底泛起疑云。
一个下人,居然胆敢如此护主?
这其中,难道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?
沈茉昨晚能累到哪儿去?
不过也就是去看看孩子,然后各回屋子休息罢了。
现如今,已是辰时,天色大亮,就连自己这个受伤的人都起身活动了。
沈茉凭什么还赖在床上不起?
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!
不对劲!
十分不对劲!
再想想……
还是那句话,张妈妈这么拼死拼活拦着自己进门。
莫非沈茉真是背着自己在外面偷偷勾搭了别的男人?
要真是这样,那就别说夫妻情分了。
他绝不会手下留情,更不可能容忍这种事情的发生!
“赵平,你上前去,把人给我拉开。”
一边下令,许凌云已经快步朝里面冲去。
“侯爷万万使不得啊!您要是强行进去,夫人肯定会怪罪老奴的!”
眼看被赵平一把钳制住胳膊,张妈妈顿时急了,开始奋力挣扎着,口中不断尖叫喊叫。
“你们大家快过来!都来拦着他呀!”
张妈妈一边挣脱,一边高声呼喝着。
“谁也不许让他踏进一步,夫人的清誉岂能让你们随意搅扰!”
此时,听见她的呼救声。
院子里不少女仆纷纷上前劝阻,却在看到门口情形时不由迟疑了一瞬。
侯爷此刻满脸怒意,实在可怕至极。
可就在几个婢女刚刚抬腿向前挪动几步的瞬间。
许凌云猛地回头,对着众人一声震耳欲聋的大吼:
“谁!再敢往前走一步,立刻给我卷铺盖滚出府门去,卖到南门外最粗俗低等的作坊做苦役!”
本来还在迟疑徘徊的女人们顿时定住了身形,没有人敢轻举妄动。
这时只见许凌云从屋旁随手抓起了一把扫帚,紧紧攥在手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