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已经在这里坐了整整一夜，双眼布满血丝，面前的光幕上，系统日志被她反复拖动，时间线精确到每一秒。
小青那句“我听到了召唤声”如同一根刺，扎进了她的脑海。
起初她以为是错觉，是小青作为植物系灵体对丧尸潮的模糊感应。
但直觉告诉她，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。
她的手指在光幕上飞快划过，调出了种植区所有变异植物的生长日志。
一行不起眼的记录瞬间攫住了她的视线——“凌晨2时17分，A区7号田‘赤焰椒’植株出现频率为15赫兹的轻微共振，持续3分钟。”
林昭立刻交叉比对前几次丧尸围城的精确时间点。
每一次！
每一次大规模尸潮集结前的半小时，种植区最核心的“赤焰椒”母株都会出现类似的低频共振现象。
这种震颤极其微弱，若非系统日志的精准记录，肉眼根本无法察觉。
答案，如同拨云见日般清晰起来。
“原来如此……”林昭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沙哑。
她猛地站起身，眼中闪烁着光芒，“不是丧尸自发的集结，更不是什么虚无缥缈的召唤！是有人在用我们无法听见的次声波，像牧羊人驱赶羊群一样，控制着那些怪物！”
这个结论让她浑身泛起一层鸡皮疙瘩。
能精准控制数万丧尸，这种技术力和组织度，绝不是什么幸存者小团体能办到的。
“顾野！”她没有丝毫犹豫，直接启动了与作战指挥室的内部通讯。
不到三十秒，身材挺拔的顾野就推门而入，他一眼就看到了林昭脸上混杂着疲惫与亢奋的奇异神色。
“有发现了？”
“一个非常糟糕的发现。”林昭将光幕转向他，指着那几条关键日志，“我们的敌人，掌握着通过声波控制尸潮的技术。前两次，他们只是在试探。下一次，你觉得他们会送什么‘大礼’过来？”
顾野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，军人特有的敏锐让他立刻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。
他没有质疑林昭的判断，而是直接问道：“S级变异丧尸？”
“很有可能。”林昭点头，神情凝重，“我们必须在他们发动下一次攻击前，打掉那个声源！否则，基地危在旦夕。”
顾野二话不说，转身就在战术光幕上调出了基地周边的三维地形图。
他结合前两次尸潮的进攻路线，用红色箭头标注出扇形的攻击面，最终，所有的箭头都隐隐指向了同一个坐标。
“东南方，三十公里外的废弃城际变电站。”顾野的手指重重地点在那个位置，“那里地势最高，信号覆盖范围最广。最关键的是，变电站里有备用柴油发电机和残余的高压电力，足以支撑大功率声波设备的运行。”
“强攻？”林昭问。
“风险极大。”王维刚此时摇头，眉头紧锁，“那里地形复杂，易守难攻。我们不清楚对方的兵力和火力配置，贸然派突击队过去，很可能变成活靶子。”
看着王维刚严肃的脸，林昭紧绷的神经反而放松下来：“谁说我们要亲自去了？我们不用去，让‘快递员’替我们跑一趟。”
顾野一愣，还没反应过来，林昭已经转身走向了另一个控制台，调出了养殖区的实时监控画面。
画面中，一片暗红色的蜂巢内，无数体型堪比鸽子的巨蜂正在栖息。
它们通体赤红，翅膀边缘带着金属般的光泽，腹部末端的尾针闪烁着危险的寒光。
“这是……‘赤焰蜂’？”顾野认出了这个林昭最新的培育成果，他曾亲眼见过一只赤焰蜂的尾针瞬间将一头D级变异犬毒翻在地，使其全身抽搐，口吐白沫。
“没错。”林昭的眼中闪动着自信的光芒，“我用基地里最辣的赤焰椒提取的辣椒素喂养它们，它们的尾针里蕴含的不是普通蜂毒，而是高浓度的神经性辣毒。而且，它们飞行时双翼高速摩擦，会自然散逸出一种微辣的雾气，虽然对人体无害，但对精密电子元件却是致命的。”
她一边说，一边熟练地操作机械臂，将一枚枚比米粒还小的微型辣椒喷雾胶囊，精准地固定在数百只最强壮的赤焰蜂背部。
这些胶囊一旦受到剧烈撞击，就会爆开，喷射出腐蚀性极强的浓缩辣椒油。
“小青，”林昭轻声呼唤。
一道绿色的光影从她手腕的藤环中浮现，化作小青的模样。
它的小脸上满是认真，伸出小手，一缕若有若无的绿色能量丝线连接到蜂群的蜂后身上。
“去感受那个让你不舒服的声音传来的方向，把那种能量波动告诉它们。”
蜂后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，整个蜂群瞬间躁动起来。
午夜时分，养殖区的穹顶无声滑开，三窝，近千只赤焰蜂悄然升空，在夜风的掩护下，如同一片暗红色的死亡阴云，悄无声息地掠向东南方的天际。
与此同时，废弃变电站内，灯火通明。
一个满脸横肉，牙齿外翻的男人，正粗暴地催促着几个技术人员。
“快点！‘老板’对上次的效率很不满！这次必须把功率调到最大，把那片区域里所有能动的家伙都给我叫过来！”他就是暴牙，这支神秘队伍的现场指挥官。
技术人员满头大汗地调试着一台巨大的声波发射器，设备中心的水晶体正发出幽幽的蓝光。
就在这时，一阵“嗡嗡”声由远及近，声音越来越密集，仿佛有千万只虫子在耳边鼓噪。
“什么鬼东西？”暴牙烦躁地抬头望向通风口。
下一秒，他的瞳孔急剧收缩。
只见无数暗红色的“鸽子”从四面八方的通风管道和破损的窗户里疯狂涌入。
“敌袭！”他怒吼一声，抓起一旁的突击步枪疯狂扫射。
子弹撕裂空气，打下几只赤焰蜂，但蜂群却在他开火的瞬间猛然散开，化作数百个小型攻击单位，从不同角度俯冲而下。
“噗！噗！噗！”
尾针刺入皮肉的声音连绵不绝。
几个负责警戒的异能者还没来得及释放能力，就被数只赤焰蜂扑在脸上、脖子上。
高浓度的辣毒瞬间注入，他们惨叫着跪倒在地，双手疯狂地撕扯着自己的喉咙和脸，眼泪鼻涕不受控制地狂飙，剧烈的咳嗽让他们连肺都要咳出来了。
暴牙身手敏捷，用手臂护住头脸，但依旧被几只蜂擦身而过，裸露的皮肤立刻传来火烧火燎的剧痛。
更可怕的是，蜂群的目标不仅仅是人。
它们用覆盖着微辣雾气的翅膀疯狂拍打着声波发射器，那些精密的线路板上立刻蒙上了一层油亮的红色薄雾。
“滋啦……”
一阵电火花爆闪，巨大的声波发射器猛地一颤，核心的水晶体光芒瞬间熄灭。
设备短路了。
基地指挥室内，顾野透过无人机传回的实时监控，清晰地看到了变电站内人仰马翻的混乱场面，忍不住放声大笑：“好家伙！这哪是蜜蜂？这简直是‘辣蜂敢死队’！”
他笑罢，立刻抓起广播话筒，声音传遍了整个基地的每一个角落：“全体注意！全体注意！敌方指挥部已被我方‘特殊单位’成功端掉！为了庆祝胜利，今晚食堂加餐——辣子蜂王煲！”
“嗷——！”
基地内先是一静，随即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和哄笑声，连日来笼罩在众人心头的阴霾一扫而空，士气空前高涨。
而另一边，暴牙在一众手下的掩护下，狼狈不堪地从变电站侧门逃了出来。
他脸上、手臂上被辣毒灼出一块块丑陋的红斑，又痒又痛。
他回头看了一眼已经彻底瘫痪的变电站，眼神中的愤怒逐渐被一种更加阴狠、疯狂的情绪所取代。
“林昭……”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，声音嘶哑而怨毒，“很好……你成功惹怒我了。这是你逼我动用‘尸王’的。”
林昭并不知道暴牙的怨念。
她正站在养殖区的平台前，清点着陆续返巢的赤焰蜂。
虽然损失了近百只，但战果远超预期。
就在这时，她身旁的小青突然毫无征兆地剧烈颤抖起来，小脸煞白，
“那个声音……那个高高的声音……停了……”小青的声音都在发颤，“但是……但是另一个……一个更沉、更闷的声音……在……在地下……醒过来了……”
话音未落，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压力从地底深处传来。
轰——隆——
整个基地都随之微微一震！
不是剧烈的摇晃，而是一种来自大地深处的、令人心悸的脉动。
养殖区内，所有的幼年变异兽瞬间集体躁动起来。
连平时最温顺，只知道埋头吃喝的“钢甲猪”，此刻也发了疯似的用它那合金化的头颅猛烈撞击着围栏，发出凄厉的嘶吼。
林昭的脸色“唰”地一下变得惨白。
她和王维刚对视一眼，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极致的凝重。
地下！有东西要破土而出了。
“准备B计划。”林昭的声音冷静得可怕，但紧握的拳头却暴露了她内心的紧张，“启动‘地火焚城’。”
刚刚还一脸笑意的顾野，此刻咧开嘴，笑容里带着一股悍不畏死的疯狂：“好！你点火，我来给它断后路！”
林昭深吸一口气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
她猛地转身，冲回指挥室的主控台前。
她的手指在冰冷的键盘上化作一片残影，没有丝毫的犹豫和停顿，迅速调取着一份被她加密隐藏在最深层数据库的图纸。
光幕亮起，一张错综复杂、管线密布的地图瞬间铺满了整个屏幕——那是基地建立之初就废弃，如今早已被所有人遗忘的……城市地下管网系统总图。